“习惯了。”
邓戚歉意“不好意思,我…”话没说完,被宁遥打断“快点去洗漱,时间不等人,一次性用品我放洗手台了。”
邓戚惊讶,她好严肃。
却而听话,转去洗手间。
洗手台放了一次性洗漱用品,连牙杯都是新的,邓戚拿住牙刷的手再通过镜子去看自己,莫名心虚。
脑海记起。
他第二次见到她的景象。
馄饨店门被推开,周围人象征性都抬起来头,他也不例外。
宁遥在门口坐下,和店员点单。
他全看在眼里。
可他当时认为,宁遥是要钱的。
他不想跟宁遥说话,埋起头吃馄饨,等了会,他察觉有人在看自己,他知道是她,知道躲不了,所以抬了头。
可宁遥没要钱的意思。
她说,她是来吃饭的。
邓戚自嘲而笑。
再到餐桌,餐桌上有了自己的一份早餐,宁遥指给他“有一会了,你尝尝凉不凉,凉的话我再给你热一下。”
她眼睛放在电脑上,心思和动作在为自己忙活,邓戚欣喜,推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低语“麻烦你了。”
宁遥面无表情“快点吃吧。”
邓戚像块木头。
面前宁遥打扮精致,成熟,圆领毛衣处戴有一条金色项链闪闪发光。
宁遥听不见他吃饭的动作,向他看过去“再不吃饭就要迟到了。”
邓戚傻笑“好。”
一张餐桌的距离,看什么都是清的,宁遥看得出他别有心思,端起豆浆喝了两口“别这样看我。”
邓戚被她抓包本就害羞,听这话更是红了脸“抱歉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快点吃饭。”
宁遥专注在键盘上打了一串文字发给电脑端她相中的地产位置。
这些邓戚都瞥在眼里。按捺不住心里好奇“你男朋友是海州的人吗?”
“什么?”
“你在看海州的地产。”
“这跟男朋友有什么关系?”
“我以为你男朋友是海州人,所以要在海州买房。”
“跟这个没关系。”
宁遥坐姿很端正,就像小学老师教育的双手背后不许笑一模一样。
邓戚试探“那他是哪里的?”
宁遥手停住,听破但是不说破,望向他“有没有人夸过你情商高?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字面意思。”
“我听不懂。”
“我就没打算让你听懂。”
宁遥合上电脑“小小年纪就别说大人拐弯抹角去套话,你玩不过我。”
“我没这个意思。”邓戚低语。
宁遥一字一句“你有没有这个意思我看得出来,做人太聪明了不好。”
邓戚还要解释,被宁遥打断了“你不用解释,快点吃饭,吃了去学校。”
宁遥认真起来的压迫力对于邓戚而言就是教育,他低下头,开始吃饭。
宁遥哼笑。
面对二十来岁的小屁孩在她跟前玩套话把戏,简直就是过家家。
宁遥知道他想听的是什么,越是知道,她就越不会按照他的问题走。
邓戚不确定宁遥是不是生气了,饭后一直到出门都没再说一句话。
宁遥走在前面,一双高跟长靴踩在地面上,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。
邓戚双手插在棉袄兜里,紧跟宁遥步伐,怯懦而卑微的抬不起来。
社区停车场很多都是邓戚知道车标,但很难买得起的车。
那一路不长,却很有压力。
跟宁遥走到车旁,她停下脚步。
邓戚看着她,等待命令。
宁遥准备开车的手停住,邓戚站在身边,像被她绑架“你别这副样子,不知道的以为我绑架你。”
“没有。”邓戚否认。
宁遥明白他紧张,换了话题“你拿驾照没,拿了的话你来。”
邓戚看着她“你不想开吗?”
“不是很想开。”
“你不想开那我就开。”
“拿驾照了吧?”
邓戚走到她跟前,从棉袄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卡包“在这里面。”
“你随身携带啊?”
“以防万一。”
宁遥绕到另一头到副驾驶上,副驾驶原位坐着很不舒服,她调了调。
邓戚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,把卡包放回棉袄里,接过宁遥递来的钥匙。
宁遥靠在车窗上,看他动作生疏随口一问“没开过这车?”
邓戚以为听错了,看向她。
宁遥重复了一遍。
邓戚“还没。”
“这车和我那车你感觉哪辆好?”
邓戚先是看看她再回答,然后问。
“这车不是你的?”
“是我助理的。”
“那天骂我哪个?”
宁遥点头。
邓戚将车开出停车场,忽然讥笑两声,宁遥疑惑“你笑什么?”
邓戚收回情绪“你不说他是你助理的话,我一直以为他是你邻居家攀关系到你身边的亲戚,那么没礼貌。”
宁遥沉默,随后答“话说的也没错多少,确实是攀关系的,而且他跟你tຊ差不了多少,他比你小一年。”
邓戚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一抖,心头宛如千斤玄铁压下来,没有说出话来。
宁遥看见他的微妙情绪,点到为止,换了个话题“听你的口音像是南方那边的,你老家是哪里的?”
“绍州。”
“跑这么远上学。”
“远吗?”
“快半个地球了。”
邓戚从倒车镜里看她,宁遥笑了。
有个问题他卡在喉咙里很久,她终是选择再问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你叫什么名字?
最是寻常简单不过的一句话,是他心心念念,需要酝酿很久才敢问的。
问出这个问题,他依然没轻松。
等待她回答的过程,压力更大,握在方向盘上的手,几乎要卸下方向盘。
宁遥就是这样一个可以把所有人的情绪放在眼底,但愿无动于衷的人。
她眼睛睁开,看着邓戚的侧脸,和那天态度一样“我还是那句话。”
“为什么?”
宁遥靠回座位上,态度凉薄“因为,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。”
邓戚心头猝不及防的一颤,回过头来“你不打算跟我要钱了吗?”
“你想多了。”
“那怎么能是最后一面?”
宁遥凝视他“我说过,其他事情你找向风对接就行。”
“你昨晚可不是这样的。”邓戚凝视车前,心已经快要碎成两半。
宁遥无语,她很想问问她昨晚是什么样,可她也知道现在不合适。
选择扭头,瞥向窗外,以通知的口吻告诉他“我快要离开这里了。”
邓戚从倒车镜里看她,宁遥把脸面向了车窗,他读不出她故意而为之平淡到没有味道的话语里是什么情绪。
他只能猜测“你要去哪里?”
“很远的地方。”
“很远的地方是哪里?”
宁遥回过头来,看向邓戚的脸,开了个玩笑“世界的尽头。”
她的态度很冷,很凉。
那一抹笑,僵硬又诡异。
邓戚仿徨,他极力掩盖自己急躁起来的内心,抚平自己试图追问下去的欲望,强迫自己凝视路面上的积雪成堆。
只有这样,他才可以冷静下来。
他想追问,可他害怕那个结果。
选择了闭嘴。
.
宁遥凝视车窗外景色,路面上雪几乎被扫干净,车依然可以川流。
路面零零散散堆了很多个雪人,红鼻子的,白鼻子的都有。
车内不冷,冷的是静下来气氛。
宁遥头靠车窗,注视邓戚握住方向盘的手,他握的很紧,像在生闷气。
而生闷气的原因宁遥清清楚楚。
邓戚的手,并不像她印象里的年轻人的手那么精细,嫩白。
反而像中男人常常劳累的手,是粗糙的,指头偏细,骨骼明显,食指的中段有渐渐褪色的伤疤。
宁遥猜测那是冻伤。
他攥地很紧,宁遥清清楚楚看得见他掌背上鼓起的线条,硬朗而清晰。
宁遥没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,放空状态,只有不去想才能什么都没有。
抵达学校门口,用了一段时间。
邓戚停稳车,松开安全带,身旁女人双眼紧紧眯起,静静地睡在那。
宁遥均匀呼吸带起身上的衣服一起一动,精致的面容下却憔悴不堪。
邓戚默默注视,试图通过她安静的脸庞窥探些许他发掘不了的秘密。
就这样,邓戚越看越看不透,自嘲地勾起嘴角,笑的讽刺,笑的稀碎。
静下来的女人是最美丽的,这句话不是没道理,现在的宁遥就很美。
她不凶,也不冷。
只是出于某种目的,她喜欢把人推开,故作一副生人勿近的绝对冷漠。
邓戚搞不明白原由。
.
窗外,这个时间段的校门口很热闹,都是年轻的少男少女。
宁遥好一会没感觉到车子颠簸,听见耳畔叽叽喳喳的吵闹,醒了过来。
睁开眼撞见邓戚那奇怪的神视,她不尴尬,坐直身体“怎么不叫我?”
松开安全带,她瞥向窗外催促“还不快走,不怕上课迟到啊?”
邓戚视线追随她的身影,无奈的叹气,松开方向盘,看向自己脚尖“真没有可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?”
宁遥摇下车窗,冷风吹起,她清醒很多,吐出一个字“没。”
邓戚等了等,还留有余地,背对着她“是不是我们不会再见面了?”
宁遥点头“对的,七千块钱你还给向风就行,我们就此别过。”
邓戚实在是累,没一点办法。
打开车门下去,在车门关上前对宁遥说“我真搞不懂你的思维方式。”
宁遥没有一点情绪起伏。
这个世界上,很少有人能懂她。
静静默认,邓戚对宁遥摆手,声音隔绝在车外他说“再见。”
再见。
邓戚所说的那句【再见】她倒是更希望换成冷漠的【再也不见】
邓戚还年轻,还有无限可能。
宁遥注视车窗外那与自己已经无关的校园生活,她年轻过,当初她自己也认为时间很长,人有无限可能。
而现在,她不再有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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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遥回到公司,刚好卡点到。
通过打卡机,她一路上楼。
宁遥来到办公室门口。
还没踏过那一条设计师门槛线。
坐在办公室门口办公的的向风瞧见她来了,眼睛直的那叫一个明亮“宁老板,你终于来了,昨天怎么样,那个人真的没有去找你吧,我好担心。”
宁遥走过去“路上堵。”将车钥匙放到他桌上“安吧,没人来找我。”
向风笑两声,追在她身后絮叨“真的没去找你吗他昨天说的可认真了。”
“没。”宁遥推门进去。
她完全做得到眼不红,心不跳。
“没去就行。”向风宽心。
“比起这个,我倒很想教育教育你,怎么说漏嘴的。”宁遥说。
一提这个,向风更有劲儿了。
“他?”向风冷笑“我说的一点也没错,他就是对你别有目的。”
宁遥已经猜到原因,这样和他废话,不过是为了打消他怀疑。
“可现在他知道你家在哪,保不好他哪一天去找你行凶哎,怎么办?”向风还特意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两下。
宁遥在办公椅上坐下“如果真会这样,你才是凶手,罪大恶极!”
向风嘟嘴“我知道这件事怪我,但他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人,贱贱的。”
宁遥手抖了抖,抬眉提醒“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,只这一次下不为例。”
向风心灵受到打击,这已经不是宁遥为了邓戚第一次训话了。
他哭丧着脸“你又因为他训我。”
宁遥声明“这不是为了谁训你,是在教你道理,不然你以后肯定吃亏。”
向风不服气,却道了歉“我知道了,我以后注意,尽量不乱评价。”
向风不吵了,宁遥静下心来询问工作“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?”
“已经全部整理好了。”向风回到工作状态“现在就差你最后的阳台设计图,就可以进行总结。”
宁遥打开电脑,把图传给向风“张华合作必须尽快解决,东西发你了,快去整理,中午之前发给我。”
“好的。”向风沉稳下来,最后低语“你别生气了,我以后会注意的。”
宁遥嗯了声“知道了,出去吧。”
向风还是没离开。
“还有事吗?”
“那天我们花了差不多一下午时间都没有让他签下,这一次就是第六次了能成吗?”向风问。
“不知道,反正我只做最后一次了,再不行也不是我的事儿。”
向风懵了“什么意思?”
宁遥挑眉“你不知道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