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楚昀身子一顿。坡上静默了一会儿,他突然开口说道:“你说我做错了吗?”错?林泽勋想了想之前赵楚昀所做的事情,对秦琳容的伤害的确很大。...
“亦娉。”温柔的呼唤从前方传来。
秦琳容倏然抬头,追击的队伍人影模糊,却恍惚间,好像看到了母亲。
“娘?”
接着,兄长、长嫂、三叔、婶婶……一个个走过来。
最后,身材高大的男人身着铠甲走到母亲身边。
看着楚老将军熟悉的面容,她终于忍不住哽咽:“爹……”
“爹,我守住了……”
她像小时候一样,跑着扑进了楚老将军的怀里。
下一秒,却一脚踏空,坠入了无尽的黑暗……
等林泽勋从城墙上下来,看到就是秦琳容直直伫立在天堑城门口,与楚老将军的尸身紧紧相拥,至死不屈!
……
此时,京城已入寒冬。
随着最后一道捷报传回京城,第一场雪也飘然落下。
赵楚昀看着,不知为何心里一直无法安定。
他压下情绪,刚要继续前往宫内。
突然,街道上有人匆匆大喊着:“楚家军凯旋归来了!”
赵楚昀一愣,转身就往城门走去。
到时,城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百姓,他们一个个满脸笑容地等待英雄回归!
他看着大开的城门,心里无端有些紧张。
秦琳容……就要回来了!
他有太多话想同她说。
思虑间,只听身旁突然有人喊了句:“看,进城了!”
赵楚昀倏然抬头,就见一个个身着盔甲的士兵步行而入。
他们身着白色丧服,有的断了手臂,有的只能靠他人背着。
欢呼声倏然顿住,城门口压抑的气氛导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。
赵楚昀只觉得不安愈发强烈,他视线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孔,却怎么都寻不见秦琳容。
他看着为首的林泽勋,攥紧了不知为何发抖的手,上前问询:“秦琳容呢?”
林泽勋抬眼看向他,默了一瞬,让开了身后的位置。
赵楚昀瞳孔一缩!
他身后,赫然是一口黑棺!
一种混乱的情绪袭来,瞬间冰冻住了四肢。
赵楚昀压住心中荒唐的猜测,强装镇定,厉声道:“林副将,你这是何意?!”
林泽勋没回,只是转身对那口棺木跪了下来,眼眶发红。
下一瞬,他身后所有的士兵也随之跪下。
刹那间,盔甲碰撞声如冬日雷鸣震响整座京城——
耳畔嗡鸣间,赵楚昀只听到林泽勋沙哑的嘶喊:“楚家军出征三十二万人,死亡十七万人,主将秦琳容——战死沙场,以身殉国!”
空中白雪絮絮飘落,落在黑色的棺木之上,好似蒙上了一层纱。
包裹着小兔子的香囊突然断了绳子,掉在地上。
“走开!”赵楚昀一把推开林泽勋,走到棺木前。
他用尽全力推开棺木门。
身着铠甲的女将军双目紧闭,脸上雪白一片,胸腔不再浮动。
已然死了。
赵楚昀瞳孔颤抖,血色倏然从脸上消退,他不相信眼前所见。
“秦琳容?”他轻唤了一声。
雪花落在秦琳容的碎发上,却再也唤不醒她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。
赵楚昀轻触她的脸颊,他什么都感觉到,眼眶酸痛却流不出一滴泪。
“你怎么可能会死?”赵楚昀低喃了一句。
“你怎么会死!”嘶吼的嗓音里只剩下悲烈。
他死死攥住秦琳容的双肩,眼前的人却始终闭着双眼。
见赵楚昀情绪崩溃,林泽勋实在看不下去了,站了出来:“帝师,楚将军英雄豪杰,请让她安息吧。”
此话一出,如同一道锋利的刃切开了他的心,鲜血涌出,无法止息。
“住口!”赵楚昀红着双眼,怒目圆瞪,“她不会死的。”
说完,他好似催眠自己一样重复着说:“她肯定恨死我了,她那么倔强,怎么可能会放弃来找我复仇?”
赵楚昀轻轻抱起她,任由她头颈和双手垂落,好似散架的皮影,随动作摆动。5
林泽勋拦住他:“帝师!这么做太失礼了!”
“我带她去见楚家人。”此刻,赵楚昀已经收住了情绪,他冷静地说。
林泽勋听到这句话,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他垂下头思考了片刻,说:“带我一起吧,楚老将军也需要下葬。”
二人带着楚家军的两位统领来到了官道边的小山坡。
林泽勋在楚母的墓边挖了一个墓坑,将楚老将军的棺木放入进去。
他做完这些,回头看向赵楚昀。
只见他还抱着秦琳容的尸体,坐在前面,一身白衣全被泥土揉乱,狼狈至极。
“帝师,楚将军需要下葬了。”林泽勋提醒道。
赵楚昀身子一顿。
坡上静默了一会儿,他突然开口说道:“你说我做错了吗?”
错?
林泽勋想了想之前赵楚昀所做的事情,对秦琳容的伤害的确很大。
他斟酌了一下说道:“帝师忠心与陛下,实为忠臣,但是您对楚将军所做之事都选错了方法。”
话落,赵楚昀嗤笑了一声:“忠臣?”
林泽勋一愣。
还没等他想明白,就见赵楚昀微微转头看向他:“你说我是那个蠢货皇帝的忠臣?”
他眸色冷如冰霜,神色阴戾,充满了杀意。
哪怕是在战场上斩人无数的林泽勋也不由得心里发毛。
“……帝师?”
赵楚昀倏然收回目光,慢慢起身说:“我所做之事都是为了我自己。”然后又说,“我去给楚将军选棺木,你那个太简陋了。”
说完,他就抱着秦琳容下了山坡。
林泽勋看着他的背影,心里悲叹不已。
帝师高高在上,如夜空明月,哪怕是秦琳容这般惊才艳艳之人,也无法触及他的内心。
好不容易对秦琳容有点感情,可最后还是失去了她。
赵楚昀,终究是一个孤生之人。
三年后,启国皇城,易王爷王府。
“小姐投湖自尽了!快来人啊!”
婢女跳下湖,将浸入水中的少女拖上岸。
秦琳容还记得自己站在战场上,怎会突然掉入湖中?
待意识慢慢回归,秦琳容惊愕地伸出双手。
那双被长枪磨损都是茧子的手,如今变得又软又纤细。
这根本不是自己的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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