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南撑着膝盖直起身,冲他们的背影喃喃道:“如果我死了,也希望你们不要嫌麻烦,哪怕来我坟前只上一炷香,也别让我成为当孤魂野鬼,我害怕。”可惜无人听见她的话,也无人在意她。楚南狼狈地回到医院。...
她望着季宸的脸,一瞬不瞬的,但还是没能在他的脸上,看到她想要的表情。
他只是皱起眉,仿佛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。
楚南苦涩地笑了,是,她的意见从来都不重要。
“那我回医院去了,被护士长姐姐逮到,我就完了。”楚南故意做了鬼脸,掩下心底的失望。
然而刚刚转身,刚还在人群中谈笑风生的宋母叫住了她。
“嫣嫣?你怎么穿成这样?”
宋母关切的声音,打开了楚南委屈的闸门。
眼泪瞬间涌出,她转头哽咽喊了一声:“妈妈。”
抬头看到的,却是满脸的不悦。
宋母大步走到她面前,劈头盖脸没好气:“你姐姐过了那么多年苦日子,我给她过个隆重点的生日,你都容不下,为什么要故意穿个病号服来捣乱?”
楚南噙泪看着富贵逼人的妈妈。
她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,化疗了一个星期。
她的妈妈也没发现她病态的面容和愈发消瘦的身体。
见面只剩下了数落。
“算了!”宋母拉过楚南,用手指了指一个男人。
“那个是吴总,咱们合作公司的老板,亿万身家呢,嫣嫣,妈妈把他介绍给你做男朋友,好不好?”
一句话,劈得楚南动弹不得,她不可思议看向宋母。
那位大腹便便的吴总,看起来就比她爸爸小了一两岁。
第7章
“你这是什么表情?别看他年纪大了点,但是年纪大会疼人啊,妈妈都是为了你好,你这么不懂事,就是要找个成熟稳重的男人。”
宋母劝解着,但楚南只是盯着她,仿佛要在她的脸上盯出一个窟窿。
她不明白,为什么妈妈变得不像她的妈妈了。
楚南的指甲死死掐进掌心。
“你别不信,不信你问问阿宸!阿宸,你看吴总和楚嫣,是不是很般配?”
她看向季宸,死死盯着他,在心中不断乞求。
季宸,我成全你,求你不要再伤害我。
就看在我们二十年的青梅竹马情分上……
在她近乎哀求的目光里,他还是缓慢却肯定地点下了头。
碎了,她的心彻底破碎了。
季宸不光是附和,他还补充说:“感情不能只看外表,嫣嫣,或许他真的很适合你。”
楚南闭了闭眼,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,她攥紧了裤缝,哽声反问:“他这么好,为什么不把她介绍给乔盼夏?”
宋母立马扬声反驳:“因为你姐姐有阿宸了!”
可是阿宸,明明曾是她的。
楚南眨巴着泪眼,没说出来。
宋母还在苦口婆心地劝:“嫣嫣,妈妈从来不偏心的,妈妈也只想让你幸福。”
让我幸福……
楚南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。
让我幸福,所以把我的房间给了乔盼夏。
让我幸福,所以抢走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。
让我幸福,所以介绍给我可以做我爸爸的男人。
“想让我幸福,就是让我从这个家隔离,然后一点点夺走属于我的存在吗?”
楚南颤抖着,倔强对上宋母埋怨的目光:“你也是我的妈妈,为什么你总是帮着乔盼夏抢我的东西,为什么一定要通过抢走我的幸福来向另一个女儿证明你的爱?”
宋母目光一愣,委屈也跟着涌了上来:“我做了你二十年的妈妈,但是盼夏却从小就没有妈妈,嫣嫣,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妈妈呢?”
宋母的话,让楚南无言以对。
她抚着胸口,一下一下捶在疼痛的位置,试图以痛止痛。
化疗的副作用让她这具身体愈发残破,她每时每刻都有不同的痛苦,但都不及此时心头的痛。
她按紧了胸口,弯腰蹲下来:“我还要怎么体谅?我的家,我的未婚夫,我的爸爸妈妈我都让给她了,我还要怎么体谅?”
她的声音凄厉破碎,既像在质问,又像在自语:“妈妈,如果乔盼夏没有走丢,我还会出生吗?你们还会爱我吗?”
楚南说着,没有人回答。
她没有抬头,也不敢抬头,害怕看清楚宋母和季宸脸上的表情。
但季母宋母冷漠的声音还是自她头顶落下:“我这辈子,本来就只想要一个女儿。”
“是盼夏丢了,我才愿意生下你,嫣嫣,你是托你姐姐的福才出生的,你不能和她抢,永远都不能和她抢!”
宋母一字一句的话钻进楚南的耳朵里,她的语气明明很平静,可楚南却感觉被震得头晕目眩。
“滴答……”
她听到一颗水珠砸在地上。
眼前有些模糊,楚南抬手摸了一把,眼角没有泪。
她这才恍然大悟,原来是鼻子里流出来的血液,在她的视线里连成一片鲜红的血迹。
她笑了一声,又笑了一声。
原来,她真的只是一个替代品,她真的是多余的……
她捂住血流不止的鼻子,嗡声说:“我不会和她抢的,妈妈,我永远都会听你的,不跟她抢……”
当她抬起头,却发现宋母和季宸已经被乔盼夏一左一右挽走。
楚南撑着膝盖直起身,冲他们的背影喃喃道:“如果我死了,也希望你们不要嫌麻烦,哪怕来我坟前只上一炷香,也别让我成为当孤魂野鬼,我害怕。”
可惜无人听见她的话,也无人在意她。
楚南狼狈地回到医院。
等她回到医院时,发现医院楼下围了许多人。
不远处还停着警车。
她穿过人群走进住院部,一只脚刚踏进大门,立ɯd刻被护士长呵斥住:“楚南你站住,不许动!”
楚南诧异看她,就见那护士一身防护服,满目警惕:“和你同病房的那个女孩有艾滋,你跟她有血液接触,请你马上跟我们去做HIV检查!”
此话一出,楚南感觉浑身血液都凝住了。
她被穿着隔离服的人转运去了另一栋楼,用的是防疫隔离仓,像古时候游街的犯人一样。
“她就是那个跟跳楼的艾滋病住一间病房的女人。”
“年纪轻轻的,啧啧啧,可惜哟!”
“跟艾滋病接触的,也不是什么好人!”
……
他们的话,比那砸在身上的臭鸡蛋,烂菜叶,还让楚南难受。
她麻木地跟着医护走,领试纸,做抗原检查的。
医生带着满脸怜悯将薄薄的检查报告单上递给她:阳性。
加粗标红按下的两字,扎得她眼疼。
绣香包的那晚,同病房的病友指尖不小心被针刺破,她只是帮她清洗了一下伤口,贴上了创口贴而已,就被传染了。
她低着头从感性疾病科走出来,捏在手上的薄纸,仿佛有千斤重,每一步都迈得艰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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