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从日暮,坐到夜深。等到悬月挂上树梢,乌鸦吱吱叫了起来,她终于做出了决定。君凌翊婚约已定,自己再留在王府已经毫无意义。蓝羽裳起身走到庭院,从袖中取出那枚信号筒。“啾——”随着引绳被拉下,一道金光冲向天空,瞬时没入云霄。看着那抹转瞬即逝的金色,蓝羽裳眼眶微微泛红。这一刻,她终于决定放弃。放弃留在齐国。放弃喜欢君凌翊。
“羽裳帝姬,女帝找了您整整十年,终于找到您了!”
“西梁国女尊男卑,属下跪请您回去接任女帝之位,而不是没名没分的跟在战北王君凌翊身边蹉跎一生。”
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,蓝羽裳蜷紧手心,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。
“容我再考虑考虑。”
黑衣人递给她一个信号筒:“只要您发射信号,西梁大使会亲自接您回国。”
待那人走后,一贯冷清的梅院恢复了宁静。
蓝羽裳握着手中的信号筒,却久久无法静下心。
战北王君凌翊,是养育她她长大的救命恩人,也是她藏于少女心底的秘密。
是继续留在他身边,还是回去做西梁帝姬。
何去何从,她难以抉择。
夜色渐深,已到亥时。
蓝羽裳走出院子,像往常一样守在君凌翊回来必经的凉亭里,等着他回来。
直到三更时,夜空飘起冷冷细雨,身穿玄色锦服的君凌翊才出现。
“这么晚了,怎么站在这里?”
听到他清冷的问询,蓝羽裳有片刻恍惚。
“我……”
一阵风过,君凌翊衣间若有似无的幽香飘了过来,让她生生止住了声音。
看到他腰间佩剑上的紫色流苏剑穗,蓝羽裳眼底一阵黯淡。
“只是在等师父回。”
君凌翊面容冷峻,淡淡的回了一句:“往后不必等,这不是你的分内之事。”
说完,他便走了。
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,蓝羽裳心底一片潮湿。
她无名无分地在王府待了十年,什么才是分内之事呢?
这个男人,曾经是她的救赎,她的光。
十年前多国战乱,颠沛流离。
数匹发狂的马朝她奔来,生死攸关之际,君凌翊从天而降,一把将她捞起。
“别怕,以后我保护你。”
而后的十年,他以师父之名将蓝羽裳带在身边,亦如当初承诺那般保护着她长大。
她从一个面黄饥瘦的小乞丐,变成亭亭玉立的女娇娘。
这些年很多人给他说媒,他都毫不犹豫的拒绝。
坊间谣传:“君凌翊要么不喜欢女子,要么喜欢的就是他养在身边的女徒弟。”
君凌翊未放在心上,但却让蓝羽裳的一颗少女心悄然转变。
十二岁时,她问。
“师父,你一直不娶亲是为什么?”
君凌翊摸了摸她的头。
“在等你长大。”
短短几个字,让蓝羽裳心底荡起涟漪。
十五岁及笄之时,她终于鼓起勇气表白。
“现在我已经长大了,可以嫁给师父吗?”
只是没想到,君凌翊听了这话,脸上再无一丝温柔。
而是沉了脸色,皱起眉头。
“羽裳,一日为师终身为父,你不可再生此妄念。”
……
自那以后,君凌翊也再没有给过她半分柔和。
从前每日晨起都会给她梳发,并送她一朵沾着朝露的鲜花。
但自及笄那日,再也没有了。
刺骨的寒风吹痛了蓝羽裳的面颊,让她回了神。
她有些浑噩地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一夜无眠。
第二天清早,两人照常在膳厅用早膳。
蓝羽裳刚坐下,君凌翊便拿出一本明黄色的折子摆在桌案上。
“打开看看。”
蓝羽裳顺从打开,只一眼便僵住了呼吸。
【战北王君凌翊与玉姝公主乃天作之合,天赐良缘择吉日完婚。】
与此同时,君凌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。
“十日后,本王会迎娶玉姝公主进府,往后你要听师娘的话。”
蓝羽裳看着婚书久久无言。
半年前,京城传言师父和长公主齐玉姝走得很近,应当是情投意合,好事将近。
那时候她还不愿相信。
因为君凌翊亲口说过,“府中有裳儿,本王不娶妻。”
可如今,婚书摆在眼前,蓝羽裳心底的那一丝残念,彻底断裂。
回到梅院,蓝羽裳还有些浑噩。
看着婚书上‘君凌翊和齐玉姝’两人的名字并列在一起,还有加盖齐皇玉玺的“承天之佑”掌印。
她的手越来越凉,心也越来越冷。
从白天坐到日暮。
又从日暮,坐到夜深。
等到悬月挂上树梢,乌鸦吱吱叫了起来,她终于做出了决定。
君凌翊婚约已定,自己再留在王府已经毫无意义。
蓝羽裳起身走到庭院,从袖中取出那枚信号筒。
“啾——”
随着引绳被拉下,一道金光冲向天空,瞬时没入云霄。
看着那抹转瞬即逝的金色,蓝羽裳眼眶微微泛红。
这一刻,她终于决定放弃。
放弃留在齐国。
放弃喜欢君凌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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