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应下,不敢多问。副将跟着谢景琛很多年了,从他刚进了军营,到他成为当朝将军,他以为他了解这位杀伐果断的将帅。可到现在他才发现,他并不理解谢景琛。明明从前谢景琛那样喜欢楚念晚,可成亲以后,不过几年又弃之如敝屣。本以为他爱的是裴清竺。可楚念晚死后,裴清竺被直接送进了大理寺,谢景琛却又开始念起与楚念晚的旧情。谢景琛看着副将拿着香囊往外走去。他似乎看见楚念晚在这一片夜色里,终于永久地离他而去。
气氛一瞬跌至冰点。
裴清竺脸色苍白,不住摇头否认,“不,不是,妾身绝无此意!”
谢景琛猛地松开手,一把掐住她的脖子,这一刻,他的眸子里真真切切印出了翻涌的恨意。
“你趁我记忆混乱,仗着我对你的宽容处处陷害楚念晚,你以为你救了我,我就不会杀了你吗?”
裴清竺眼里浮现深深的恐惧,缓慢窒息的感觉一点点将她包围。
“你算什么东西,事已至此,那你就好好给楚念晚赎罪吧!”
说完,谢景琛松开手,朝身后挥了挥手,任由侍从将不停哭喊的裴清竺拖了出去。
一片夜色里,将军府的下人守在门外大气也不敢出。
谢景琛看着变了模样的南苑,已找不到他和楚念晚生活的痕迹,只觉得这院子令人恶心至极。
这三年来,他究竟对楚念晚做了什么?
谢景琛按压着滞涩的胸口,忽地大笑了起来,一拳狠狠砸在房里那面铜镜上。
那飞溅的碎片散落满床,也嵌入了他的手背,鲜血沿着指尖滴落在地。
他气红了双眸,身处于这个院子仿若要窒息一般,他让人拿来了火把。
火焰肆意燃起的顺面,明灭火光中隐约看见他含泪的双眼。
将他和裴清竺生活过的痕迹,一点一点让其被火焰侵蚀。
每一处角落,都是曾经明晃晃对楚念晚的背叛。
只要毁掉这些痕迹,他的晚晚一定会原谅他,一定会回来。
院子很快被大火吞没,下人们都忙着扑火。
谢景琛颓然地跌坐在地,视线猛地落到腰间那枚装着骨灰的香囊。
那浑身的力气好似猝然间被抽走了,他终究没忍住,呜咽出声。
忽然无比清楚的意识到,无论如何逃避、无法弥补和悔改。
楚念晚死了,永远离开他了。
这样的认知,让他心里忽然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。
他感觉心脏某个地方似乎要痛到炸裂开,只剩一片血肉模糊的废墟。
过了许久,他失魂落魄地离开,不再回头看一眼那阵大火。
守在门口的副将,见神色看不出异常的谢景琛出来了,嘴张开几下,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,跟在他身后离开。
谢景琛离开时,瞥见了光秃秃的墙角,忽地想到了曾经楚念晚亲手种下的杏树。
脑袋里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天滂沱大雨中,他让楚念晚给裴清竺下跪的那一幕。
他握着香囊的手紧了紧,声音满是苦涩:“晚晚,是我错了……”
他终究还是来到了已经破败不堪的西厢院。
谢景琛抬脚走进去,院前的花草四下凋零或沦为灰烬,西厢院仍是一片废墟。
秋风冷冷吹过,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。
一片夜色里,谢景琛仿佛听见有人一声声在叫他:“谢景琛——”
是记忆中,楚念晚的声音。
他猛地回头,去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。
可漆黑的夜里,除了这个已经烧毁的院子,什么都没剩下。
刹那间,谢景琛心头忽然涌起一阵悲凉。
说好了,他会在她生产之前回来,可最后,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。
“楚念晚,为什么不再等等我?”
“你会恨我吗?”
谢景琛看着眼前的荒凉,骤然哽咽,“楚念晚,你好狠的心,你不愿坐的这个位子,自会有人前仆后继想要坐上来。”
可忽然,他颓丧的坐在台阶上,低头看着倾泻在脚边的清凉月光,肩头微微抖动。
他的声音隐在黑暗里,几乎要听不见。
“可是,楚念晚你不见了,我的晚晚,没有了……”
将军府的主母可以是任何人,可他的晚晚只有一个。
谢景琛不敢想,楚念晚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。
听云杉说,她生生流干了血,活活熬死在床上。
那时,他的晚晚该有多绝望,可是他却不在身边。
他从未想过,楚念晚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永远离开了他。
楚念晚死的第五日,谢景琛将裴清竺送进了大理寺监牢。
裴清竺被带走之前,最后见了一次谢景琛。
她问他,“我的孩子,是不是你让人动的手脚?”
谢景琛没有回答。
世人都以为,楚念晚去世后,裴清竺马上就能成为将军府的当家主母。
可是没有想到,楚念晚没了,裴清竺却被送进了大理寺。
大理寺监牢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。
副将跟在谢景琛后面,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:“将军,南苑的那些下人……”
谢景琛脸色一沉,语气比从前更加冷漠:“交给人牙子,他们都要为楚念晚陪葬!”
至于裴清竺,如果不是念在当年她救了自己一命,他定然是要让她偿命的!
第十ɯd三章
楚念晚死后一个月,谢景琛找来云杉问话。
他终于不得不接受楚念晚离世的事实。
“晚晚走之前,可有交代过你什么?”
云杉神情比从前憔悴了不少,瓮声道:“姑娘走的时候只抓着奴婢的手,一声声喊着想要回家。”
谢景琛不由收紧了手,又问:“她……可曾有话要同我说?”
云杉递上和离书:“只给了这个,姑娘没有留话给将军。”
“嘭——”
谢景琛面前的茶杯被扫落在地,碎瓷片溅开在脚边。
他眼神死死盯着那份和离书,脸色有些难看,心却像被开水滚过了一遍,痛苦难言。
好半晌,纸张被捏得变形。
他哑声道:“她怎么会……怎么会没有话对我说!”
云杉缓缓抬头看向谢景琛,一双眼睛却平静的出奇。
“我家姑娘自小从未受苦,在将军府的这几年倒是磨了她一身的棱角。”
“将军,姑娘死前念着回家,您却亲手毁了整个尚书府。”
“那时候的姑娘多痛苦奴婢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,可没有人能够救我家姑娘。”
“这偌大的将军府,就是个吃人的地方!难怪,姑娘要一把火烧了这破地方。”
一字一句,像刀片一样往谢景琛心头扎。
原来,是楚念晚亲自吩咐让人烧了这西厢院。
谢景琛与她一起长大,他怎会不知道她的意思。
楚念晚到最后,只想跟他和离,什么也不想给他留下,再也不愿与他有任何瓜葛。
他知道她性子烈,却没想到她对自己也这样狠,连个全尸都不给自己留下。
云杉忽然走上前,疲惫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:“将军,若您还念着往日情分,请让奴婢安葬我家姑娘。”
“您不准许让她下葬,难道是让我家姑娘死了都只能做孤魂野鬼吗!”
一字一句的诘问砸在耳边。
谢景琛没有愤怒,也没有不满,沉默半晌,只摆了摆手,“你退下吧,让我想想。”
深夜,谢景琛站在檐廊上,忽然想起来,那南苑承载了他和楚念晚不少美好的记忆。
那时候的他,口口声声说一生一世一双人。
可先违背这个诺言的人,也是他。
身后的副将忍不住出声提醒:“将军,马上入冬了,夜里风大,还是先回去吧”
谢景琛愣了愣,沉默了半晌才开口:“你去,将她的骨灰……送去给云杉,让她……回家。多给云杉一些银钱,厚葬吧。”
这个她,副将很清楚的知道是在说楚念晚。
他应下,不敢多问。
副将跟着谢景琛很多年了,从他刚进了军营,到他成为当朝将军,他以为他了解这位杀伐果断的将帅。
可到现在他才发现,他并不理解谢景琛。
明明从前谢景琛那样喜欢楚念晚,可成亲以后,不过几年又弃之如敝屣。
本以为他爱的是裴清竺。
可楚念晚死后,裴清竺被直接送进了大理寺,谢景琛却又开始念起与楚念晚的旧情。
谢景琛看着副将拿着香囊往外走去。
他似乎看见楚念晚在这一片夜色里,终于永久地离他而去。
暗夜无星的天空,谢景琛抬眼看过去,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。
他抬脚缓慢往前走,视线里的一切渐渐模糊,最后一口鲜血终于吐了出来。
身后的侍从吓得手忙脚乱,连忙上前扶住了他。
“将军!来人!快传太医!”
谢景琛眼前天旋地转,最后只剩下一片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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