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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鸢飞小说》 小说介绍

但殷昭是一文钱不打算自己出，全从国库拨，引来不少人错愕。梁朝刚修了运河，国库紧张。赵国及周边郡县的百姓声援赵王殷旭，也和百姓生活压力大有关。要是这会儿把各地刚收上来的税银，用来修缮皇家猎场。明年国内要是发生什么天灾，是没有足够的钱应对。以姜丞相为首的大臣表示赞成，皇上把钱花在修猎场上，应该是没那么想打仗，相较于打仗要花的钱和动用的人力，一百万两不算什么，值得花！

《鸢飞小说》 第36章 免费试读

　　崔姑姑把药碗暂时放到几案上散热，经堂很是安静，除她以外，没有别的宫女能进来服侍。
　　皇后正专心致志在抄经，每到月底，心里就会毛躁发慌。萧毓梨从不期望新的一个月到来，月历一旦翻到初一，心情就会开始跌落，直至法定侍寝的十五日，至暗时刻，挨过了才能得到短暂平静。
　　如果每个月都只有十六到三十日，就再好不过。
　　崔姑姑一直不懂，娘娘就仿佛一个榆木脑袋，怎么规劝都不听，只一味地怕皇上，让自己陷入惶惶不可终日中。
　　但事已至此，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。娘娘虽不中用，底下的人要懂得讨取皇上欢心才行。不然皇上被别的世家小姐吸引走，起了废后之心，她们主仆乃至萧家就危矣。
　　酝酿了一会儿，开口道：“鸢小姐回来了。”
　　“是么？”萧毓梨声音淡淡说。
　　“乌兰看到她裙子好像破了，发髻也重新梳过...”
　　“皇上幸她了？”萧毓梨脱口而出后，莫名有些古怪。倒不是“幸”这件事，而是皇上本身，他像覆盖头顶的阴霾，冰冷刺骨的寒冰，锋利无情的刀刃，唯独不像一个人，没有正常人的感情。
　　崔姑姑眉头紧皱。“倒也不像，没见着赏赐，护送的宣室宫人也没笑着要打赏。”
　　“那是受罚了？”韦阗突然亲自过来叫小鸢去，萧毓梨就觉得奇怪。
　　“随行的是杨总管。”崔姑姑说。杨振是宣室太监总管，平日只护送皇上。
　　“当真是特别呢。”萧毓梨放下毛笔，提着心走到窗户边，下方不远处的梧桐阁灯火明亮，小鸢跪坐在书桌前罚抄女则，瞬间心里好受些。
　　皇上还是皇上，即便得到他青睐，做错事还是避免不了处罚。他的心真是冷酷至极，一旦得罪他，就不可能得到原谅。
　　越多的关注，就意味着可能犯越多的错误，累加的惩罚也就越重。
　　小鸢替她分担了皇上的注意力。同时也为皇上对每个人都如此严苛，萧毓梨释怀了许多，出于此，她愿意满足小鸢一些请求，尽可能延续她的寿命。
　　崔姑姑跟着过来，感叹。“模样生得确实好，人也机灵，但总时不时犯一些浑。”
　　“听说今日临时被召，是偷摸去见贤妃了。”
　　“能容她一回、两回，但容貌就那么回事儿，宫里美女如云，新入选的采女不比她差，说不定哪天另一位入皇上眼了，就如敝履弃之。”
　　“我以为你喜欢她。”
　　崔姑姑微微摇头，嘴角冷笑，屡犯不改的人，不值得信赖。“娘娘，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。况且捆绑太深，将来鸢小姐出事，你也会受到连累。”
　　“真要看上，早纳了。翟太妃巴不得解决一个烫手山芋，决计不会有丝毫怨气，何必像现在这样不清不楚，不就是觉得她不配？”
　　“是该着手新的人选，正正经经的姑娘。”
　　萧毓梨心里一灰，不是不想，一开始就是她主动提出的选秀，但费了半天功夫，教引姑姑全被太后的人替换去。小鸢突然出现，皇上又格外对她上心，才把希望转移到她身上。
　　自家的姑娘，总不会偏心太后，即便和萧家有隔阂，冲着宜贵人这层关系，也决计不会接受太后的好。
　　“储珠院，房间狭窄到转个身都能磕青一块肉，推开房门过道都站着人，琴桌要抢，笔墨宣纸要申请，吃饭喝茶定时定餐，太监让表演一支舞唱个曲，都不敢甩脸子的地方，采女长久无望的住下去，对外不敢发脾气，对内不就要找一两个容易欺负的撒邪火？教引姑姑为了好管，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”
　　“奴婢就找到了两个可怜虫，模样资质都不差的，皇后伸以援手，她们必定感激涕零，为娘娘效力。”
　　萧毓梨望着窗前执笔坚定的小鸢，丝毫看不出委屈，呆了一阵。“就按姑姑说的做吧。”
　　小鸢拿笔在新裁好的花纸的角落勾勒出一张人脸，殷暄的相貌在她脑海里也变得不真切，像有一道光模糊了他的脸。
　　“小姐，画的可是皇上？”眼尖的宫女知秋瞧见了，笑问。
　　“胡，胡说八道！”小鸢心烦意乱，把纸揉成一团，扔进香炉里。
　　宣室今天氛围不对。所有人都假装没事，但忍不住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。小鸢无论走到那里，消息都往她耳朵里灌。
　　好像是光禄大夫黄念，因不满皇上要国库拨款一百万两修缮皇家猎场的提议，带着棺材上朝死谏。
　　通常皇帝私人享乐的地方，应该是用自己内库的钱。但皇家猎场特殊，皇上狩猎的时候，也会带着大臣贵族一道玩儿，美其名曰培育青年子弟骑射技艺，国库也得出一部分银子。
　　但殷昭是一文钱不打算自己出，全从国库拨，引来不少人错愕。
　　梁朝刚修了运河，国库紧张。赵国及周边郡县的百姓声援赵王殷旭，也和百姓生活压力大有关。要是这会儿把各地刚收上来的税银，用来修缮皇家猎场。明年国内要是发生什么天灾，是没有足够的钱应对。
　　以姜丞相为首的大臣表示赞成，皇上把钱花在修猎场上，应该是没那么想打仗，相较于打仗要花的钱和动用的人力，一百万两不算什么，值得花！
　　还有一派大臣觉得，不是非此即彼，打仗的钱不该花，修皇家猎场也不该花，钱都应该存起来改善民生tຊ，不然灾难发生，应对不及，各地出现贼寇暴动，国家是要伤筋动骨的。
　　反正为了这件事，已经吵半个多月。
　　皇上逐渐说服大部分人，眼看着要通过了。
　　光禄大夫黄念激愤不已，在朝堂痛斥皇上任性妄为，毫无身为国君的责任，行径幼稚犹如孩童，愧对列祖列宗，愧对天下百姓，死后将无颜面对先帝。
　　还拿出不知从哪儿搞来的司天监演算表，说明年国内一定会发生天灾，到时候就等着懊悔罢！大臣们一片哗然。
　　司天监的大典星拒绝承认演算表是真的，双人在朝堂撕扯起来，等侍卫把他们都控制住，皇上心平气和满足了黄念的愿望——把他装进棺材里。
　　命侍卫把黄念拖进去，钉好棺材板，让他去阴间禀告先帝朕的所作所为，先帝若不满，降下责罚劈了他也行。
　　事情是白天发生的。大臣们震惊于一向贤明温和的皇上竟会下如此冷酷的命令。东宫旧人倒是习以为常，但因黄念是名声极好的大臣，心里不免有些担忧。
　　小鸢对这位大臣有印象，最近在尚书局有关大臣的小道消息她没少看。
　　黄念曾经因为皂隶随手拿百姓的饼没给钱，捉拿问审，皂隶反驳了几句觉得是小事，就杖责把人打死。
　　还破获过一桩地方奇案，渭南大米商陈贵病逝，女儿女婿篡改遗书，将富商外室私生子继承权抹掉侵吞遗产，买通地方官构陷私生子奸淫偷盗，私生子的生母一路上告，黄念负责审查后，抽丝剥茧，理出真相，判处女儿女婿重罪，把魏姓富商的家财，一份给魏氏宗族一份给私生子一份没官，而获得赞誉。
　　因此二事，他在百姓心中建立起崇高形象。
　　先帝爱名，一路提拔黄念至光禄大夫职位，官高好听但无实职。满朝官员没人受得了他，也对他经常在朝堂发表一些激谏见怪不怪。
　　没想到这次，皇上较了真。
　　换作平时，她为了融入大家也会跟着说两句。但今天她书丢了，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丢的。她偷闲时看着玩的闲书。
　　上面没她笔迹还好，偏偏看到刊印有漏字，手痒就给补上了。要是被别人捡到，很容易发现是她带来的。
　　真是要命，皇上知道她变着花样偷懒耍滑，还不知怎样处罚她。芜菁见小鸢四处晃悠不干正事，就让她一同抱奏折去书房。今天大臣的上奏折子如雪片飞来，都标注的加急，芜菁来了几趟都没抱完。
　　游廊对面又跪了一群年轻议郎，与上次为魏静松请命的面孔有所不同，多数是皇上的得力干将，官场上红得发紫的青年俊才，凡有宴会能邀请到他们中的一二人做客，主人家都要大肆炫耀，恨不得整场挽着他的手介绍给其他宾客，暗示关系有多么要好。
　　有女子从游廊经过，吸引议郎们的警觉，并且很快锁定到小鸢身上。她虽然穿着和宣室宫女近似颜色的裙子，但不像芜菁走路有风目无旁人的高冷模样，不时偷偷摸摸左右观察，会忍不住给路过宫女微笑，表情冷得发寒的宫女也会立即扯出一个笑脸回应。女子肌肤白若凝脂，在太阳下熠熠生光，容貌更是美若芙蓉，超群绝伦。
　　不是传闻中的鸢小姐，又是谁？
　　小鸢觉察到炙热铮铮的目光，便躲在芜菁身旁，低头快走。本来丢的书没找到就够心烦，还要被这些人审视。
　　书房里曹珂也在，慷慨激昂劝皇上收回成命。“黄念就是喜欢受到瞩目，皇上和他计较，不是遂了他心愿，把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彻底拔高了嘛！”
　　殷昭气定神闲翻阅地方奏折，根本不在意曹珂的话。
　　“要是皇上厌恶他，事后臣亲自带人了结他。”
　　殷昭笑了笑，继续翻下一本。
　　小鸢默默从墙边绕到书桌边，把折子整齐码在小书架上，方便皇上等会儿取拿。她一直在找的书竟然也在里面，放在最下面一层，和其他公文一起。
　　为了看书不被人发现，她拿公文皮包裹了书面，但书脊被撞烂一个角，是故她一眼就认得。可能昨天不小心抖落了，收拾的宫女以为是公文，就随手放进书架里。
　　于是，她慢慢挪到皇上同侧，利用自己侧面挡住他视线，左手假装在整理折子，穿着的宽长袖袍同样也挡住曹珂等人视线，右手迅速把自己的书装进衣袖里。
　　吁，搞定。小鸢暗自松口气，准备要走，裙子被什么扯住，皇上的靴子竟然踩在她裙摆上，她又试着往前走，靴子踩得更牢实。
　　芜菁早低调出去了，曹珂像是在给她眼神，但没有办法呀，不是她不想走，只好又转过头倒茶，看上去有点事做。
　　“黄念名义上是为国为民，杀了他，百姓是要骂陛下的。”
　　殷昭拿走她倒好的茶，笑吟吟看着她，好似有话要说。杨镇劝曹珂先离开。“总之，臣出了这个门，就要去开棺材。”事后被杖责也好、免官也罢，总之不能让皇上背负千古骂名。
　　“你敢去，我砍掉你双手钉棺材上。”殷昭一边云淡风轻说着，一边向她摊开手。小鸢紧紧抓住书不愿给。
　　“皇上！”在被杨镇等人拖拉出门前，曹珂一直死死盯着小鸢。
　　她的心脏砰砰直跳。
　　“从哪儿学的小偷小摸？连宣室的文书也敢偷。”
　　“是我的书，昨天不小心落这儿了。”小鸢解释，在他逐渐严厉的目光下，才不情不愿地把书交了出去。
　　皇上要打开的一刹，她瞬间跪在地上，双手扯住他衣摆，请求他罢手。一打开，她本来就不好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。
　　书的内容，是一对情侣私奔游历四方，寻得合适之地经商暴富，幸福终老的故事。因为价值观离经叛道，在市面上非常小众，为了吸引人有不少刺激描写，开篇就是男子翻越院墙，从窗户爬进女子闺房，开始恩恩爱爱的情节...
　　但她是冲着书中细致准确的地方风土人情而买的，为跑路做准备。她进宫后，王府把她所有东西都送进来，比起枯燥乏味的图经地志，这本书写的内容要容易理解得多。当然，书里其他内容也挺好消遣的。
　　“一本普通的历险游记，皇上日理万机，没必要耽搁时间在...”每当殷昭的手看上去要翻动，她拽他的衣摆就更紧些。“就风土人情写的还不错，很多人是冲着这个看的，我也是听介绍才买，当然没有地志那么精准专业...也会有些杂七杂八的，是为了卖钱，皇上不要带偏见看。”
　　啊啊，他打开了。小鸢脑子一片空旷。“真的是为了历险买的...”她瘫坐在地上，无地自容。不敢想象皇上如此刻薄的人会说出什么话。
　　“它呀，风土人情确实写挺好。”殷昭淡淡说。早好些年就看过，写作的人他还认识。
　　“皇上也为地理看过啊。”她又直楞起来。
　　“不，我是冲着开篇看的。”
　　她就不该问。
　　拿回书后，她发现书皮上多了几滴污渍，桌上放着的几张手帕也是。皇上的左手昨晚被烫伤，起了一个黄色的大水泡。
　　不治疗？小鸢心里充满疑惑，算了与她无关，行过礼匆匆告退。